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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抗体制化

我昨天和霖重温了《肖申克的救赎》,好像又有了更多的感悟。

在大一的时候,我们的思修老师给我们放了一次,并且在黑板上写下了「体制化」。当时肤浅的我以为指的是,进编制的那种体制,而那种变化指的是意识形态的。实际上,体制化发生在所有地方任何时间,它关乎人和组织。当人处在某个或某种组织中,就会拥有至少一个身份,从行为到思想都会逐渐地靠近这个身份。

安迪到肖申克的第一个早上,他很自然地就学会了像其它囚犯一样,走出来站着,等着,然后跟着走。就像典狱长说的那样,所有的规矩都会慢慢学会。当听闻前一天晚上被狱警揍的胖子死掉之后,其实大家都很愕然,但当安迪进一步问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吗的时候,却激怒了早已被体制化的人。当认知与现实世界冲突的时候,人们会首先维护自己的认知,视图找到现实世界的问题,而当现实世界是无法改变时,即使反映的规则是不合理的,为了自洽,人们会选择改变认知。大家第一反应是错愕,因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去了。但当尝试进一步具体地基于道德同情时,就必须要说服自己,他只是个囚犯,是肖申克监狱里最没有价值的物体,就如同在此之前数不清地毫无价值死去地囚犯一样。安迪是幸运的,在进入牢笼而又未到地狱的时候就拥有了出逃的能力和希望。虽然并不知道墙能挖到多深,能通到哪里,但不确定的事情就是希望。于是,他拥有动力去改变肖申克的游戏规则,有勇气去改造现实世界,使自身在另一个方向上达到自洽。而之后也是现实世界的崩塌使他下定决定走得更远。但他同样也是不幸的,希望并不能立刻改变现实,而认知与现实偏差带来的痛苦却是切身且长期的。汤米的证词曾给他带来巨大的希望,希望破灭的时候则把他重重摔在地上。如果墙壁挖到最后是岩石、钢板,是没有办法到达的彼岸,可能安迪也会崩溃。

「These walls are kind of funny like that. First you hate them,then you get used to them. Enough time passed,get so you depend on them. That’s institutionalizing.」

我们也生活在高墙之内。尽管随着科技的发展,我们能接触到更前沿的咨询,更发达的技术,但我们还是会被现实所牵绊。我出身在小镇中,可以算是一个小镇做题家。小镇讲究人情世故,面子比一切都重要。有很多不合理的约定和习俗,甚至容不得一句为什么。我曾经也想离家更远,但最后迫于现实还是回到了家中。我会相信爸爸说的家里机会也不错,我会说服自己家里很需要我参与各种事务。但我知道,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。我并不喜欢跟不相熟的亲戚喝酒吃饭高谈阔论,更不喜欢被亲戚甚至路人盘问家中底细。我也担心有一天我也会融入其中。其实我并不需要亲戚邻居的帮助就可以过好我的人生,更多的是为了扮演一个好的「儿子」之类的角色。

我的做法是,不要被身份定义自己。在青春期的时候,我比较“叛逆”,爸爸妈妈在教育我的时候就会讲「因为我是你爸/妈」作为最终的定论。这在我心理种下了疑惑的种子,为什么是我爸妈就是对的呢?过后的每一次争吵我都会想同一个问题。后来我已经完全理解了,因为是我爸妈除了证明我是他们儿子外不证明任何事情。我会对他们好,不是因为我作为儿子是应该的,而是我希望我能够报答他们,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他们过更好的生活,是我自身想要追求更好的自己。想明白这一点之后,我也不再接受作为儿子就应该怎样怎样的论调。我没有坐上跟叔伯舅舅的酒桌,我也没有考驾照替喝酒的爸爸开车,我也没有答应到镇中部门的邀请。我还是保持着我的形状,尽管在别人看来,我只还是小孩子。

在辩论圈,有两个术语,「实然」描述现实世界,与之对应的是「应然」。「应然」,应该是怎样的,很多时候并不是说逻辑上应该如此,而是说我更希望世界是怎样的,或者说我相信着这个观念能帮助我成为更好的人。很多时候,「实然」层面的讨论都是苍白无力,因为我们的世界有太多的限制。我们不得不做许多不愿意做的事情,但我们需要感觉并保持「不愿意」的感觉,这样我们才能在”应然“层面发展更好的自己。

对抗体制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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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
绫里龙一
发布于
2025-01-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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